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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名:丁慧婷
学号:202426701003
班级:国际1班
提交日期:2025/12/10

《龙猫》——在祛魅时代的诗意抵抗

 龙猫》——在祛魅时代的诗意抵抗

         当最后一帧画面淡出,片尾曲《风之甬道》响起,一种久违的宁静将我包裹。这宁静不来自慰藉,而源于一种更深刻的确认——宫崎骏在《龙猫》中完成了一场为现代人量身定制的精神复魅仪式。在这场仪式中,我们被允许重新学习一种正在消逝的能力:在理性的缝隙中,为神秘保留一席之地。
         母亲的肺结核院远离村庄,白色、无菌、机械,与老屋的潮湿、尘埃、虫鸣构成对峙。这不仅是空间的分隔,更是两种存在秩序的对立:一边是现代医学的理性王国,另一边是精灵出没的前现代世界。母亲的“缺席”意味深长——她象征的不仅是生物学上的母体,更是传统联结的断裂,是现代社会不可避免的“失去”。而孩子们的乡村生活,则成为一次精神返乡,一次在现代化浪潮中打捞失落的诗意栖居。
         龙猫的出现,是这场复魅仪式的核心。它不是被“创造”的奇幻生物,而是被“重新发现”的自然本体。当小梅跌进那毛茸茸的腹部,她完成的是一次现象学意义上的“嵌入”——不是观察自然,而是成为自然的一部分。龙猫的鼻息是地气的吐纳,体温是地热的传递,沉睡的鼾声是大地深处的节律。在这个拥抱中,现代人与自然的疏离被暂时弥合,那种“我-它”的工具性关系,复归为“我-你”的相遇关系。
         雨夜公交站的等待,是电影最具哲学意味的场景。小月与龙猫并肩而立,静默无言,唯有雨滴在伞面敲击出细密的鼓点。这个场景温柔地解构了现代时间的功利本质——等待不再是为了抵达某处,等待本身成为了可栖居的状态。当龙猫为陌生的雨声睁大双眼,当它笨拙地模仿踩水的跳跃,时间从线性的目的链条中解放,变成充满质感的绵延。在这个被效率崇拜统治的时代,宫崎骏重建了“无目的等待”的尊严,那是孩童才拥有的奢侈,也是成人最需重获的能力。
         父亲对待煤煤虫的态度,暗含着宫崎骏的文明批判。他不驱赶,不恐惧,而是平静地说:“这是黑小鬼,住在没人的老房子里。”这位大学教授(现代理性的代表)并未用科学解释否定超自然存在,而是承认另一种秩序的权利。这种态度在祛魅完成的现代社会何其珍贵——不是相信鬼神,而是对未知保持开放;不是退回蒙昧,而是在理性的版图上,为地图之外的领地保留空白。
         小月从“看不见”到“看见”的转变,揭示了现代人的精神困境。作为过早承担责任的“小母亲”,她用理性压抑了感知神秘的能力,直到妹妹失踪的极限时刻,情感冲垮理智的堤坝,她才重获“看见”的视力。这暗示着一个残酷真相:现代性的成人礼,常以丧失部分灵性感知为代价。我们学会了解释世界,却忘记了如何与世界共情。
         电影的结尾轻盈如羽,却重若千钧。母亲在病床上微笑:“我好像也看见龙猫了。”这句话完成了最深刻的精神传递。她或许真的看见了,或许只是在分享孩子的世界,但在宫崎骏的宇宙里,这不再重要——相信本身成为了比事实更坚实的联结。在一个要求证据的时代,主动选择相信不可证明之物,成了一种沉默的抵抗,一种诗意的生存策略。母亲的选择不是放弃理性,而是在理性之上,重建一种更包容的认知伦理。
         《龙猫》历久弥新的秘密,在于它触及了现代性最深的焦虑:当世界被理性之光彻底照亮,阴影消失,魔力消散,我们如何不成为无家可归的精神流亡者?宫崎骏给出的不是怀旧的退行,而是在成年生活的废墟上,重建与神秘共处的能力。这种能力不是蒙昧,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智慧——知道理性之光的边界,并为边界之外的朦胧保留敬畏。
         那只在树梢打鼾的毛茸生物,或许从未存在于生物学的分类中。但知道有人曾为它留一把雨伞,有人曾与它在雨中共享寂静,有人愿意在病榻上承认它的存在——这种可能性本身,就足以改变我们与现实的关系。它让坚硬的世界变得稍微柔软,让确定的现实裂开一道缝隙,让光透进来,也让想象飞出去。
         最终,《龙猫》给予现代人的不是逃避现实的童话,而是一把钥匙——一把重新打开被理性锁闭的感知之门的钥匙。当我们学会在公交车站的雨中,不仅仅计算还要等待多久,而是感受雨滴的节奏;当我们路过老树时,不仅仅测量它的树龄,而是想象它的梦境;当我们面对孩子的幻想时,不仅仅用“这不科学”来否定,而是蹲下身,试着用他们的高度看世界——那时,复魅的仪式才真正完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