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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名:虞文博
学号:202426202016
班级:国际3班
提交日期:2025/6/11

理想主义与废墟中的美学——《起风了》影评

“风起了,唯有努力生存。”——这是宫崎骏电影《起风了》中反复出现的一句台词,也是贯穿整部影片的灵魂所在。与宫崎骏以往的奇幻作品不同,《起风了》讲述的是一段根植于现实的历史故事:日本飞机设计师堀越二郎的成长轨迹与内心矛盾。宫崎骏以一种罕见的克制和沉静,描绘了一位技术理想主义者如何在动荡时代中追逐梦想,最终陷入道德与美的双重废墟。

从现实主义的角度看,《起风了》本质上是对一个“美的创造者”的道德审判。影片中的堀越二郎热爱飞行器的曲线与流线型,他的梦想是“造出世界上最美丽的飞机”。这一初衷本身是纯粹、充满理想色彩的,但正如意大利飞机设计师卡普罗尼在梦境中对他说的:“飞机是美的梦,而非战争的工具。可是,现实往往不能如愿。”

二战的历史注定了二郎的飞机终将成为战争机器,尤其是当“零式战斗机”最终成为侵略工具时,美与恶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。这种模糊不是影片回避的问题,恰恰相反,它成为《起风了》最沉重也是最值得玩味的主题。宫崎骏没有选择简单的批判或洗白,而是让堀越二郎在“造出美的飞机”与“参与毁灭”的矛盾中煎熬。这种矛盾,使得影片在美学之外增添了一种深刻的伦理张力。

堀越二郎的理想主义贯穿全片。他自小视飞行为梦想,宁愿做设计师也不愿成为飞行员。在他的梦境中,卡普罗尼一次次出现,既是导师,也是理想的具象。他们在梦中谈论飞机的美、工程的极限和自由的想象,梦境与现实交织成为二郎精神世界的逃逸口。这些梦境充满童话式的光辉,像是宫崎骏过往作品的回音。

但这正体现了宫崎骏的另一重表达——理想主义者的孤独。在整个社会日益军事化的背景下,二郎越来越像一位不合时宜的工匠。他专注于技术,躲避政治,却又不得不面对技术最终为政治服务的现实。他的爱情也呈现出类似的命运悲剧性:菜穗子与他在山中短暂幸福的日子,是他人生最纯粹的时刻,却也注定短暂而无法持续。理想主义者往往无法拯救自己所爱的世界,也无法守住他所爱的生命。

影片最后,堀越二郎站在战争结束后的废墟上,梦中的卡普罗尼再次出现。他们回望“零式”的辉煌,也目睹了废墟上空的白鸟飞翔。这里是整部影片最富争议、也最动人的部分。美与毁灭之间的纠缠,在这一刻达到高潮。观众既为飞机的流线美感而动容,也无法回避那美的背后是对他国无数生命的吞噬。

宫崎骏本人在采访中也多次坦言,《起风了》是一部让他“内心动摇”的作品。他一直在思考,“追求美的设计师是否该为战争承担责任?”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政治问题,而是一个深层的伦理悖论。《起风了》没有给出答案,而是留给观众一种后劲十足的审美困惑。这种困惑,恰恰是宫崎骏美学最成熟、最悲悯的体现。

虽然影片以技术与历史为主线,但最动人的,其实是二郎与菜穗子的爱情。她是肺病患者,代表了脆弱、短暂与牺牲。她的出现,是对堀越冷峻理性世界的柔化,也是“生”的象征。而她的离开,则是对堀越理想世界的致命打击。影片并未表现菜穗子真正去世的场景,只让她在最后一次梦境中挥手道别。这种含蓄的处理,不仅强化了情感,也映射出整部电影对“失去”的审美处理方式。

宫崎骏不是悲观主义者,《起风了》也不是对过去的诅咒,它是一种对逝去理想的缅怀。在那句“风起了,唯有努力生存”中,包含了对毁灭中的挣扎、对美的坚守、以及对理想不可及的认知。

《起风了》或许是宫崎骏最“成人”的一部电影。它没有龙猫、没有空中城堡、没有奇幻动物,但它拥有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梦境、一个亡国时代的真实图景、一个工匠式的审美理想,也有一个在废墟中努力仰望天空的身影。

它不是对过往的浪漫化,而是一种沉痛的、克制的纪念。它质问着“美”是否值得追求,当它最终成为工具时是否还能保有纯粹。而这种审问,或许正是《起风了》在宫崎骏作品序列中如此独特的原因。

在风起的废墟中,美或许无法拯救世界,但正如卡普罗尼在最后说的:“你实现了你的梦想,虽然代价很大。”这正是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之中最孤独、也最真实的写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