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名:李静暄
学号:202325709061
班级:国际4班
提交日期:2025/12/6
《寻梦环游记》---跨越生死的记忆,叩响遗忘的警钟
《寻梦环游记》--- 跨越生死的记忆,叩响遗忘的警钟
第一次看完《寻梦环游记》的那个深夜,我独自坐在黑暗中,脑海中反复浮现的不是绚丽的亡灵世界,而是外婆衣柜深处那个蒙尘的铁盒。影片结束后的第三十六个小时,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,开口问的是那个从未问过的问题:“外婆的妈妈叫什么名字?”电话那头是长达十秒的沉默,然后是略带歉意的回答:“记不清了,好像叫杏花?还是桂花?”就在那一刻,埃克托在亡灵世界颤抖着走向终极消失的画面狠狠击中了我——遗忘,原来离我们如此之近。
皮克斯用七年时间搭建的这座墨西哥风情浓郁的“记忆神殿”,表面上是小男孩米格的追梦之旅,内里却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现代社会中我们与记忆、与祖先、与死亡之间愈发脆弱的关系。当影片提出“终极死亡”的概念——当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消失时,你才会真正死亡——我突然意识到,我们这一代人正站在一个危险的悬崖边缘:我们是可能记住祖先最后面容的一代,也可能是开启大规模家族遗忘的一代。
记忆的消逝是比死亡更深的深渊。影片中最让我脊背发凉的场景,不是任何恐怖画面,而是猪皮哥的消失。这位在亡灵世界苟延残喘的老人,因为没有活人记得他,在听完埃克托最后一曲后,化作金色尘埃彻底消散。导演李·昂克里奇曾说:“我们想探讨的不是死亡本身,而是被遗忘的恐惧。”这种恐惧在数字时代被无限放大。我的手机相册里有许多张照片,其中家人的照片不到100张,更多的是截屏、风景和食物。我们生活在一个记录一切却遗忘本质的时代。《寻梦环游记》中的亡灵世界需要活人的供奉——照片被摆放、记忆被述说——才能维持存在,这何尝不是对我们现实生活的隐喻?那些没有被“供奉”在家庭故事中、没有被数字化保存的记忆,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。我们家族没有像电影中德拉库斯那样被刻在纪念碑上的名人,我们都是普通人,而普通人的记忆消散得最快。
电影教会我们如何面对死亡。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墨西哥文化因素,电影中浓郁的墨西哥文化不是装饰,而是一剂良药。亡灵节不是悲伤的忌日,而是色彩斑斓的狂欢。万寿菊花瓣铺就的花瓣桥,烛光照亮的祭坛,骷髅形状的糖果——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一个温暖的生死观:死亡不是终结,而是另一种存在。对比我们传统文化中对死亡的忌讳,墨西哥人的态度显得格外珍贵。我们避谈死亡,用“走了”“去了”等婉辞替代;而墨西哥孩子从小就在骷髅糖果上写上自己的名字,学习与死亡嬉戏。这种文化差异在电影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治愈力:当米格在亡灵世界奔跑时,观众感受到的不是恐惧,而是“原来死亡可以如此温暖”。墨西哥城的亡灵节庆典上,人们精心布置祭坛:摆放逝者照片、他们生前喜爱的食物、骷髅装饰品。“这不是悲伤的时刻,这是我们与亲人重聚的时刻。”这句话让我想起电影中亡灵们跨越花瓣桥回家的场景——对于墨西哥人来说,死亡不是分离,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的团聚。
我从电影中也看见了梦想与传承的辩证。米格的音乐梦想与家族禁令之间的冲突,是电影最核心的戏剧张力。曾曾祖父埃克托为了音乐梦想离开家庭,最终付出被毒死、被剽窃、几乎被遗忘的代价;而曾曾祖母伊梅尔达在丈夫离开后,禁止家族出现任何音乐,将制鞋作为家族事业代代相传。这看似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:要么追求个人梦想,要么承担家庭责任。但电影的智慧在于,它没有简单地支持任何一方,而是找到了一个更深刻的答案:真正的和解不是放弃梦想,而是在梦想中融入传承。米格最终既没有放弃音乐,也没有背叛家庭。相反,他用音乐唤起了曾曾祖母对曾曾祖父的记忆,用一曲《Remember Me》治愈了跨越百年的创伤。那把传承四代的吉他,不再是背叛的象征,而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。这让我重新思考“家族”的意义——它不应该是一个限制梦想的牢笼,而应该是一个承载记忆的容器,一个让个人梦想找到根系的精神家园。
《Remember Me》不仅是电影的主题曲,更是记忆本身的隐喻。神经科学研究表明,音乐能够激活大脑中与记忆相关的多个区域,尤其是情感记忆。当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听到年轻时的歌曲,有时会突然恢复清晰的记忆——这与电影中音乐唤醒记忆的情节惊人地相似。电影中的音乐有三重功能:对德拉库斯而言,《Remember Me》是博取名声的工具;对埃克托而言,这是写给女儿可可的爱的告白;对米格而言,这是连接家族历史的钥匙。同一旋律承载着完全不同的情感重量,这正是音乐的神奇之处——它能够穿越时间、跨越生死,在神经通路上刻下最深的印记。
电影中的花瓣桥的两端是生者与死者的相互成全。电影给我最深刻的启示是:记忆从来不是单向的。生者记忆死者,使死者得以在亡灵世界存在;而死者的故事,也在塑造生者的身份认同。米格因为知道了埃克托的故事,才真正理解自己为什么如此热爱音乐——那不仅仅是个人天赋,更是血脉中的回响。心理学中有个概念叫“传承性自我”,指的是通过家族故事和记忆构建的自我认知。当这种传承断裂时,个体会产生一种存在的虚无感。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感到“无根”,某种程度上正是家族记忆断裂的后果。我们不记得曾祖父母的名字,不知道家族迁徙的历史,不明白某些传统习俗的由来——我们成为了记忆的孤儿。电影中,当可可太奶奶在听到《Remember Me》时,尽管已经年迈糊涂,却依然轻声哼唱并喊出“爸爸”,那一刻记忆的锁被打开了。这告诉我们:记忆可能被掩埋,但永远不会真正消失。它只是等待一把正确的钥匙——可能是一首歌、一张照片、一种气味。
在这个信息爆炸却记忆短缺的时代,《寻梦环游记》是一面镜子,让我们看到自己与遗忘的距离;也是一座桥梁,连接着被我们忽视的过去与茫然的未来。它没有提供简单的答案,而是提出了一个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:在一切都可以被删除、被覆盖、被遗忘的数字洪流中,我们是否还愿意为记忆保留一片神圣的空间?影片最后一幕,米格抱着可可太奶奶的照片,向下一代讲述家族故事。这个看似简单的画面,实则是人类抵抗遗忘的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仪式:讲述与倾听。当屏幕上出现“谨以此片献给我们的家人”的字幕时,我明白了——这部电影本身就是皮克斯献给家族记忆的一首情歌,一次供奉,一座用万寿菊花瓣铺就的桥梁。
而这座桥梁,现在延伸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中。是否要走过它,选择权在我们手中。在终极遗忘来临之前,我们至少可以做到:记住他们的名字,讲述他们的故事,在某个特定的日子,为他们唱一首歌。因为只要记忆还在,爱就永远不会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