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名:陈楚筠
学号:202425501051
班级:国际4班
提交日期:2025/6/4
观《飞屋环游记》有感 ——论现代人的精神漂泊与家园追寻
数以万计的彩色气球拽着一幢老房子拔地而起,飞向遥远的南美洲天堂瀑布,这是《飞屋环游记》为我们呈现了动画史上最震撼人心的升空场景之一。这也开启了主角卡尔·弗雷德里克森的冒险之旅。卡尔一生梦想着与已故妻子艾莉去南美洲的“天堂瀑布”探险。艾莉去世后,卡尔用气球带着旧房子踏上旅程,途中邂逅了八岁“荒野探险家”罗素、会说话的狗道格和珍稀大鸟凯文。他们在与恶劣天气和反派的斗争中,关系逐渐变化,最终抵达瀑布,卡尔领悟到艾莉真正想要的是共同经历的冒险和生活。电影以卡尔放飞气球,带着回忆重新开始生活作为结尾。
这部电影背后隐藏着现代人精神困境的深刻隐喻。我们如同悬浮在空中的房屋,既失去了与大地的坚实联系,又尚未找到真正的归宿。卡尔与艾莉的房子挣脱城市钢筋水泥的束缚,却成为漂浮的符号,象征着当代人在物质丰裕时代的精神漂泊状态。皮克斯以惊人的艺术洞察力,通过飞行的房屋,揭示了现代人普遍面临的存在危机:在传统价值解构、社会关系碎片化的今天,我们该如何重新定义“家园”?如何在这个快速流动的世界中,找到心灵的栖息之地?
卡尔与艾莉的房屋本身是一个充满象征意义的空间。这栋历经岁月沧桑的维多利亚式建筑,承载着两人一生的记忆与情感。当城市发展的高楼大厦如冷酷的巨人般包围这栋小屋时,我们看到了现代性对传统生活方式的挤压与异化。房地产开发商代表的不仅是商业利益,更是一种将一切关系量化为金钱的现代逻辑。在这种逻辑下,卡尔对房子的坚守被视作“钉子户”的顽固,他与艾莉共同构建的生活记忆在资本面前显得如此“不经济”。房子被气球带上天空的奇幻情节,是对这种现代性压迫的绝妙反抗——当横向的空间被权力与资本垄断,人们只能选择纵向的逃离。
飞屋的升空是一场悲壮的逃亡,卡尔试图用物理高度的提升来对抗时代的精神沉降。他将所有气球系在烟囱上的举动,暗示着对“家”这一概念的极端固守——他不仅要带走砖瓦木材,更要带走与艾丽共度的全部时光。这种将过去绝对化的倾向,暴露了卡尔面对现代生活时的深层焦虑:当外在世界变得陌生而危险,唯一安全的港湾就是对过去的不断回溯。飞屋因此成为了一个移动的乌托邦,一个拒绝变化的记忆胶囊。然而,这种绝对化的怀旧最终被证明是不可持续的,当气球一个个破裂,房屋一次次受损时,我们看到任何试图将过去完整保存的努力都注定失败。罗素的意外加入为这场孤独的飞行注入了新的变量。这个渴望获得“帮助老人”徽章的男孩,代表着卡尔拒绝接触的当下世界。两人的代际差异在飞屋中形成了鲜明对比:卡尔执着于到达天堂瀑布完成对亡妻的承诺,罗素却关注着途中的每一次新奇发现;卡尔将房子视为必须守护的圣殿,罗素则更珍视与卡尔的互动关系。这种对比揭示了现代人寻找家园时的两种路径:一种是卡尔式的空间固守,一种是罗素式的关系建构。随着剧情发展,我们会发现真正的家园或许存在于这两种倾向的辩证融合之中。
反派角色查尔斯·蒙兹的设置进一步丰富了电影的哲学深度。这位曾被奉为英雄的探险家,因为执着于证明一种已灭绝鸟类的存在而逐渐疯狂,最终成为了一个住在飞艇上的偏执狂。蒙兹实际上展现了卡尔可能走向的另一种极端——当对某种目标的执念超越了一切人际关系与道德约束,人就变成了自己追求的囚徒。蒙兹的飞艇与卡尔的飞屋形成了镜像般的对照:两者都是悬浮在空中的封闭空间,都承载着主人无法释怀的执念。区别在于,卡尔最终学会了放下,而蒙兹则在执念中毁灭。这一对比暗示了导演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深刻洞察:我们都需要某种超越性的追求来赋予生活意义,但当这种追求完全取代了真实的人际互动时,它就会异化为心灵的牢笼。
电影中最动人的转变发生在卡尔翻阅艾丽的冒险手册之时。当他看到手册最后一页写着“感谢你带给我的这段冒险,现在去开始你的新冒险吧”时,卡尔终于明白艾丽从未将天堂瀑布视为终极目标,她真正的冒险就是与卡尔共度的平凡生活。这一顿悟解构了现代人对“远方”的浪漫想象——我们总是以为幸福在别处,却忽略了真正的冒险发生在日常的关系建构中。艾丽的智慧在于,她将“家园”理解为一种流动的关系网络而非固定的物理空间。这种理解使她能在地理位置的局限中,创造出丰富的精神世界。当卡尔最终让房子降落在天堂瀑布旁,选择与罗素一起返回城市时,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“轻装上阵”。这一决定象征着对家园本质的重新认识:家不是我们必须拖拽前行的沉重物质实体,而是能够在人际关系中不断再生的情感纽带。房子留在了瀑布边,完成了对艾丽的承诺;而卡尔则带着新的关系回到了人类社会,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“定居”。这种辩证的解决方式表明,在现代流动性极强的社会中,家园既不能完全固守于空间,也不能彻底脱离空间,而需要在空间与关系的动态平衡中寻找。
《飞屋环游记》通过这个童话般的故事,回应了海德格尔关于“栖居”的哲学思考。在海德格尔看来,现代技术的本质已经使人类失去了“诗意栖居”的能力,我们建造房屋却无法真正安居。卡尔飞屋的旅程恰恰演绎了从技术性栖居到诗意栖居的转变过程——只有当他把房子从必须守护的对象转变为可以放下的载体时,他才真正实现了心灵的自由。电影结尾处,卡尔与罗素在冰淇淋店前数汽车颜色的平凡场景,比任何壮丽的风景都更接近“家园”的真谛。
最终,飞屋降落了,而卡尔的心灵却真正开始了飞翔。这种飞翔不再是对现实的逃避,而是在接纳流动性的同时,依然保持爱的能力。这或许就是皮克斯留给我们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精神地图:在无数气球组成的绚丽景观之下,指引我们回家的,始终是那些平凡却真实的人际纽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