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销主站
当前位置:互联网+国际关系   >  期末考试  >   作业显示

姓名:朱佳杰
学号:202326802016
班级:国际1班
提交日期:2025/6/12

逆风之翼:《起风了》中的梦想、技术与人性的挣扎

  宫崎骏以动画为诗笔,在《起风了》中描绘了一幅宏大而幽微的心灵图景。电影虽以零式战机设计师堀越二郎为原型,却早已超脱了单纯的人物传记。当二郎在梦中与意大利飞机设计师卡普罗尼相遇,当菜穗子手帕在风中飘荡如蝶,当零式战机最终化作杀戮机器,宫崎骏实则构建了一部关于梦想、技术与人性复杂性的现代寓言。

  “风起了,唯有努力生存。”这句源自法国诗人保罗·瓦勒里的诗句,在堀辰雄的小说中获得了新的生命,又在宫崎骏的影像中焕发出深邃的哲学光芒。在电影的语境中,“风”不仅是自然现象,更象征着不可抗拒的时代洪流。当二郎在梦中与卡普罗尼相遇,两位设计者跨越时空的对话,构成了一种关于飞翔之纯粹理想的精神共鸣。然而,当二郎的飞机从设计图纸升空为现实中的零式战机,这架凝聚了极致美学的机械却成为了战争机器。风起时,二郎的梦想如纸鸢般升腾;风狂处,这梦想却成了被历史风暴裹挟的残骸。宫崎骏以视觉的诗意,将技术异化的悲剧性呈现得令人心颤。

  二郎的形象承载了技术知识分子在历史夹缝中的生存困境。他怀着“只想设计优美的飞机”的纯粹初心,这份初心本身如水晶般澄澈。然而,在军国主义阴影的笼罩下,技术的纯粹性遭遇了无情的扭曲。零式战机最终成为日本侵略战争的工具,翱翔蓝天的翅膀被赋予杀戮的使命。这种异化过程不是二郎主观意愿的产物,却成为他不得不背负的“原罪”。影片中,二郎面对试飞失败或技术瓶颈时展现的坚韧,与其在得知战机真实用途后的沉默形成尖锐对比——宫崎骏并未给出简单的道德判断,而是将技术伦理的困境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众面前:技术本身是无罪的,但技术一旦被权力征用,创造者便难逃其精神枷锁。

  与二郎的“向上”飞翔相呼应,菜穗子则展现出另一种“逆向而行”的生命哲学。她身患重病,却以惊人的意志力在有限时光中奋力绽放。菜穗子逃离疗养院奔向二郎,在生命倒计时中完成婚姻的仪式,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命运的一次温柔而坚韧的反抗。宫崎骏在二郎与菜穗子相守的段落中倾注了极大的柔情,那些共处的宁静时刻——画图纸的沙沙声、共撑一把伞的雨幕、病榻前无声的陪伴——构成了动荡时代中珍贵的“小确幸”。菜穗子最终如樱花般在风中凋零,她以生命书写的“逆向生存”,成为影片对抗战争虚无的最强音。当二郎在旷野中放飞纸飞机,菜穗子的白手帕随风飘向天空,这既是深情的告别,亦是一种超越性的升华。

  影片中的梦境与现实的交织,构建了深刻的反思维度。二郎反复出现的梦境里,飞机残骸堆积如山,不祥的乌鸦盘旋其上,这无疑是对战争毁灭性的潜意识预兆与强烈控诉。宫崎骏将历史灾难以超现实意象呈现,其批判力度超越了具体事件的再现,直指战争对人类文明根基的摧残。片尾关东大地震的灾后场景令人触目惊心:烈焰吞噬房屋,浓烟遮蔽天空,惊慌的人群如同蝼蚁——这是对日本近代苦难的浓缩写照,也暗示着更大的灾难正步步逼近。宫崎骏在访谈中曾言:“我想描绘一个忠于自己梦想的人,尽管这梦想被时代所利用。”影片以二郎的个人故事为棱镜,折射出整个民族在军国主义狂热与战争深渊中的集体创伤。

  《起风了》在动画形式上实现了对沉重主题的举重若轻。宫崎骏放弃了奇幻元素,以返璞归真的手绘风格,赋予历史画卷以细腻的生命质感。无论是二郎笔下的设计线条,还是菜穗子裙摆飘动的韵律,抑或是飞机在气流中震颤的微妙动态,都体现了吉卜力工作室对“真实感”的极致追求。这种视觉上的诗意表达,使得影片对战争、技术与人性困境的探讨,避免了沦为干涩的说教,而是浸润着深沉的忧伤与温暖的人性光辉。

  当二郎在影片结尾慨叹:“那些制造了杀戮机器的岁月,竟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时光。”这句话包含了何等复杂的情感张力!它揭示了梦想被时代裹挟的悲剧性悖论——最纯粹的创造激情,最终服务于最黑暗的毁灭目的。《起风了》的伟大之处,正在于宫崎骏没有提供简单的答案,而是将这巨大的矛盾赤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。

  风起之时,二郎的纸飞机在阳光下划出弧线;风息之处,战争的阴霾尚未散尽。宫崎骏通过这部作品向我们提问:当强风吹起,我们该如何守护梦想的纯粹?当技术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,创造者又该如何承担其伦理的重负?

  《起风了》不仅是对战争与技术的深刻反思,更是对人类存在困境的一次诗意勘探。在梦想与现实、创造与毁灭、个人与时代的永恒张力中,宫崎骏留给我们的启示如风中低语:唯有在清醒中坚守内心的罗盘,在创造中保持对生命的敬畏,才能让每一次逆风而行的飞翔,都成为对人性尊严的无声捍卫。